【人在澳洲】和瑞士夥計一路同行

跟團去西澳的Karijini公園屬於不得已的選擇,那裡遠離城市,很多紅土路,需要四輪驅動才能深入那些漂亮的峽谷。定下了一個四天的團後,租車,查路線等等不必操心了,另一個更大的擔憂卻爬上了心頭:在這幾天里,吳二這廝能和其餘的團員相安無事嗎?
人在澳洲

跟團去西澳的Karijini公園屬於不得已的選擇,那裡遠離城市,很多紅土路,需要四輪驅動才能深入那些漂亮的峽谷。定下了一個四天的團後,租車,查路線等等不必操心了,另一個更大的擔憂卻爬上了心頭:在這幾天里,吳二這廝能和其餘的團員相安無事嗎?

自己屬於粗線條,旅遊時對住宿和餐飲的好壞不太在乎,無論碰到了豬隊友,還是神隊友,都能湊合,可吳二不行。那年去馬來西亞的婆羅洲,坐汽船上一個小島,幾個遲到了二十分鐘的遊客態度不好,刺激了他更年期中過分敏感的脾氣。船行駛時,他大聲嘟囔、詛咒,還用中英文雙語。實在是摁不住他,我只好低頭看著水面,船上十幾個遊客也毫無辦法的忍著。如果我的性格再剛烈如杜十娘,就一頭扎進海里,沒臉上岸了。

窩囊,丟臉,自取其辱啊!讀中國近代史,看到李鴻章背著罵名,簽下一個個喪權辱國的協議,也跟著罵他賣國賊。經歷了這事,有些理解李鴻章,懂得了什麼叫做「身不由己」。回來發了毒誓,再也不和吳二一起旅行。

不長記性的我很快就忘了這個事件的嚴重性,主動的就把懲罰從無期改為五年。今年是第六年,又要一起跟團了。行前,女兒和我對吳二發出了警告和威脅,但究竟他能否痛改前非,誰的心裡也沒底。

小鎮艾克斯茅的旅館門口,接我們的車正點來了。導遊兼司機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澳洲婦女,名叫黛比。幫我們安頓好行李後,介紹了我們這次旅行的同伴格瑞各和曼拉,一對和女兒差不多年紀的夫婦,來自瑞士。旅遊淡季,這幾天的行程就我們四人。

知道了對方的國籍,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瑞士人喜歡到自然原始的地方旅遊,這幾年我碰到不少,他們的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守時,安靜。遲到和吵吵嚷嚷,是最能惹毛吳二的兩種行為。

幾年前在歐洲旅遊時,聽到瑞士人抱怨德國的火車晚點。第一次知道了瑞士的火車的確比德國火車正點。就像瑞士人一樣。

格瑞各和曼拉也是這樣,在早起和晚飯的約定時間,他倆會一分不差的準時出現。格瑞各喜愛游泳,不放過任何一個下水的機會,換衣服需要找廁所和背人的地方,自然要比別人多耽擱時間,但他每次都會正點到達集合點。好像瑞士那精準無比的鐘錶就在他們的大腦中運行。

格瑞各的職業是IT,曼拉和我基本是同行,針對特殊需要兒童的小學教師。黛比是個不錯的導遊,喜歡戰爭電影和自然紀錄片,話不多也不少。

第一天晚上大家住在荒野間的一個牧場,後三天是在一個叫做湯姆·佩斯的採礦小鎮。公用衛生間和淋浴房,沒有網路。每天晚飯後,一行五個人一起聊一會兒天,再分頭去各自的房間休息。

有一天我提到了瑞士的美味麵包,他倆同時含蓄的笑了,說是出來兩個月了,很想念家鄉的麵包。不去直接詬病澳洲超市的流水線產麵包,也算是做人一種基本的素養吧。我拿出自己做的麵包的照片顯擺,曼拉這才拿出了手機里的自製麵包相冊。那些樣式和品種,堪比麵包坊的廣告。原來,瑞士從中學開始,就有烹飪這一學科,像曼拉這樣的年紀,光烤麵包一樣就出手不凡。

安靜,內斂,善於傾聽,確實是他們的特點。黛比講起一個好看的戰爭紀錄片,他倆馬上記下了名字和出處。我提了一下肯·福萊特的一戰二戰冷戰三部曲,講了一小段裡邊的故事。他們接著刨根問底,詢問作者和小說的情況。聽說我看的是中文翻譯版,格瑞各馬上把作者的英文名字和作品都查了出來,和我校對了一遍。小事,卻可以看出他們做事認真的品性和習慣。

這樣無可挑剔的旅伴,自然博得了吳二的好感。再加上導遊黛比和我倆年紀相近,對事物的很多見解都很一致。夥伴的激勵效應和正面積極的氛圍很神奇,把吳二變成了一個我不太認識的人。

首先,幾天的行程下來,沒聽到吳二一句抱怨,耳朵根清凈的很不適應。大家談話時,他能插進幾句就講,否則就笑眯眯的傾聽。同伴們都覺得他是個老好先生,我就奇了怪了,一貫挑剔的吳二先生這次怎麼一點毛病也沒挑出來呢?

有眼色,能幹活原本就是吳二的長處,這次也充分發揮到了極致。搬行李,收拾野餐的用具,這些都不在話下,順手就麻溜的幹了,有一天,吳二先吃完了飯,把裝餐具的兩個大箱子拖到水龍旁,用硬刷子里里外外的刷乾淨,然後把餐具整齊的裝好放回原地。黛比不止一次的說要把吳二留下當助手,眼見著二人就要擦出小火花,我趕緊知趣的送了這個順水人情,聲稱自己會一個人回墨爾本。

在小鎮的第二天,黛比換了一個大車,帶著五六個青年人和我們一起遊了兩個峽谷。第三天,上午游最後一個峽谷,然後把小青年們送到一個小鎮去坐公共汽車,再送我們四人回旅館。

車從湯姆·佩斯出發,格瑞各問吳二看了行程表沒有,吳二從來不管這些事,就把皮球踢給了我。馬馬虎虎的我並沒覺得有什麼問題。格瑞各就把他的手機遞了過來。好傢夥,他下載的行程表有好幾頁,比我看到的要詳細多了。

格瑞各指出的沒錯,表上還有一條峽谷沒被黛比提到,應該是因為要送那幾個小年輕而臨時取消了。

他先找我倆商量,是想爭取到半數票的支持。我本來覺得幾個較震撼的峽谷已經看了,剩下的這一個有可能是可看可不看的那種。再說黛比一個人這幾天很辛苦,不太好意思再去添麻煩。轉念一想,他們提的是正當要求,有理有據,就表了態支持。兩人向我和吳二道了謝。

格瑞各就去找黛比協商。黛比說去那條峽谷的路不好走,土路太長。格瑞各馬上拿出手機,用網上地圖把兩條線路比較了一番,結果是土路差不了很多。黛比又解釋需要等到了信息中心有了信號,給老闆打了電話才能決定,還不知人家是否上班。格瑞各又把剛查出來的上班時間表遞了過去。態度一直客客氣氣,卻非常堅定。

到了信息中心,黛比打電話得到了請示結果:送完那些要趕汽車的,再帶我們四個去那條峽谷。我有點同情黛比,嘻嘻哈哈的拍著她的肩膀,說晚上見了老闆替她要加班費。黛比說他們這一行是按天計算,不按小時。她的職業素養不錯,沒有一點不耐和不爽的表現,反過來倒是拍著我的肩膀說:我們都是澳洲女性嗎!這話沒錯,在澳洲農村這廣闊天地里二十多年,我也早練就一副勞動婦女的身板。

到了目的地,景色果然一般。吳二和我溜達了一圈,隨便照了幾張相。格瑞各和曼拉卻依舊興緻不減,一個下水游泳,一個在石板上照相。一直到晚上去飯店吃飯,兩人都是情緒不錯,有一種全面實現旅遊目標的滿足感。

原來自助旅遊時每到一地,我的習慣是,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但是一個景點也不能漏下。吳二因此送我一個綽號「老不舍」。回來路上,吳二說​​看來這個外號要轉送給格瑞各了。是呀,對於他們這種縝密仔細,又善於較真堅持的態度,我是甘拜下風。

在湯姆·佩斯那個小機場里,曼拉主動和我互換了郵箱地址。約莫著他們的行程也該結束時,我給他們發去了幾張照片,簡單的問候了一下。曼拉給我回了三封郵件,不知道瑞士人發郵件是不是也必須定時,準點的發送,反正她每一封的開頭都是中規中矩的「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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