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澳洲】我家的老鼠智商高

據說，老鼠的智商比人高，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們家的老鼠懂幾種語言卻是千真萬確。

幾年前，一隻籍貫不詳的年輕老鼠住進了我們家，我家以前對動物從不設防，食物隨處亂放，書刊到處亂扔，很適合鼠輩生存。也許這隻老鼠在我們家吃得好，住得舒服，便飽暖思淫慾，把它老婆的戶口也遷進我家來了，再後來，這對鼠夫婦居然旁若無人地在我們家生兒育女，又不講計劃生育，一窩接一窩地生，我們不但要養活它，還得養活它們的孩子。

這對鼠男女很快就兒孫滿堂，孩子長大了，有些外出謀生去了，有些嫁了給鄰居的老鼠，但這兩隻大老鼠卻還賴著不走，照樣心安理得地吃我們的，住我們的，我們有時罵它幾句，它居然咬我們的衣服來出氣。

我們忍無可忍，只好商量治鼠的辦法。

我說：「既然老鼠喜歡吃花生，我們就去買一些花生回來，撒在粘鼠膠附近，放在老鼠經常出沒的地方，讓它們今天晚上見鬼去吧！」

第二天早上，我們一起床就想去看看老鼠見鬼的樣子，誰知，粘鼠膠上面不但沒有見鬼的老鼠，連撒在四周的花生米也沒有了，聰明的老鼠把它們吃得一粒也不剩。

難道老鼠聽懂了我們的廣東話？我們決定，下次布局捕鼠時要改說普通話。

星期天，我們買回一隻老鼠籠，煮了一鍋香噴噴的紅燒肉，騰出幾塊擱在籠里，這些紅燒肉燒得很香很香，莫說是老鼠，就算是人聞了，也會止不住垂涎欲滴。

商量放置鼠籠地點的時候，我們改用普通話。老實說，我們的普通話說得很不標準，莫說是老鼠聽不懂，即使是正宗的北京人，恐怕也不容易聽明白。

可是，我們的詭計又一次被老鼠識破了，次日清晨，我們在籠子里沒有看見饞嘴的老鼠，只看見剩下一塊掛在鉤上的肉。

後來，我們也試過用客家話、潮州話、開平話等等語言商談捕鼠大計，但都無功而返。

最後，我們想，不如試一試英語吧，老鼠總不會已經通過了英語四級吧。

可是，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這隻老鼠也許以前在我們樓上那老外家呆過，英語聽力比大學生還強，不管我們用什麼樣的誘餌，它就是不上當，我們始終沒法把這隻狡猾的老鼠抓獲歸案。

我們無計可施，一位朋友建議，不如改用聾啞人的手語。

事到如今，亦只好姑且一試了。但是，老實說，我們對聾啞人的手語一竊不通，我們的手語是自己胡編亂造的，只能用來對付通曉多種語言的老鼠。

我們手舞足蹈地討論治鼠大計，要為老鼠設下一個陷井，置老鼠於死地。

布下天羅地網之後，我們就到街上買來幾條羊肉串，放在煤氣爐上用火燒烤，考慮到這隻老鼠可能籍貫廣東，不吃辣椒，我們不敢在羊肉串上撒放孜然或辣椒粉，但不管怎樣，屋子裡很快就瀰漫著一股香騷味，如果不是為了這隻老鼠，我們早就一口把這些羊肉串吞下肚子里了。

我們把羊肉串隨意扔在廚房的地板上，四周沒有鼠籠，也沒有鼠夾，老鼠是多疑的動物，萬萬不可以讓老鼠有半點疑心。

用羊肉串布下迷局後，我們就坐在客廳看電視，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然而，跟往常不同的就是，我們只用一隻眼睛看電視，另一隻眼睛則死死地盯住那些羊肉串。

老鼠果然受不住羊肉串那股香氣的誘惑，一集電視劇還未播完，我們就看見從鼠窩裡探出一個鼠頭，睜著一雙賊溜溜的鼠眼，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又豎起一對尖尖的耳朵，細心察聽八面風聲。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耐心觀察，老鼠作出了形勢大好的判斷，於是沿著牆根，一溜煙地快步跑進廚房，躲在灶台底下，瞄住那幾條羊肉串，伺機而動。

說時遲，那時快，我突然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一個箭步衝進廚房，反身將木門一關，把自己和老鼠關在裡面。

老鼠終於掉進我們的陷井了，我們早已把廚房裡的溝渠堵死，門窗緊閉，令老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們現在就來個瓮中捉鼠，哈哈！這回看你還往哪兒逃？

廚房裡的雜物很多，沙煲水桶鍋盆勺瓢，這都是當初我們為了不讓老鼠疑心而故意保持的原狀，現在，老鼠就利用這些有利地形跟我們玩捉迷藏，我把鍋盆勺瓢往左邊搬，老鼠就跟著溜到左邊藏起來，我把沙煲水桶往右面移，老鼠就一溜小跑躲到右面。我忙得滿頭大汗，分明看見老鼠躲在這些障礙物後面沖著我笑。

最後，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所有的沙煲水桶鍋盆勺瓢統統挪到廚櫃頂，老鼠失去了藏身之地，只好鑽進煤氣爐底。我彎腰看它，只見它睜著一雙鼠眼，呲著兩隻鼠牙，怒氣沖沖地瞪著我，企圖負隅頑抗。俗語說，狗急了會跳牆，不知鼠急了會怎麼樣，看它那兩隻尖牙利齒，被它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的，萬一染上狂鼠症，還不知醫院裡有沒有這類藥物。

我把手裡握著的火鉗伸進煤氣爐底，想把老鼠夾出來，誰知火鉗還未伸到老鼠的嘴巴，它就突然出奇不意地朝我直撲過來，那副兇猛的樣子，想來是曾經讀過王朔的書，學懂了一個道理：我是老鼠我怕誰？

我被老鼠的勇敢嚇了一跳，慌忙後退，站立不穩，幾乎摔了一個四腳朝天，還沒待我回過神來，老鼠已經溜到微波爐後面去了。看來，膽小如鼠這句成語只是用來形容人的。

我們知道，這樣下去，到天亮也別想抓到這隻老鼠。黔驢技窮，我們只好決定尋求外援。太太跑到客廳，打了一個電話到保安部，請他們趕快派人前來幫忙捉老鼠。保安隊長接電話後，認定老鼠與小偷是同類動物，都犯有盜竊罪行，抓老鼠與抓小偷一樣，都屬於保安工作範圍，保安部責無旁貸，一定要消滅這類盜竊人民財產的敗類。於是當即派出兩名體格魁梧的保安員，快步跑來我家。

我在廚房裡面聽見來了外援，高興得幾乎跳起來，我洋洋得意地對那隻齜牙齜齒的老鼠說：「老兄，你的末日到了！嘻嘻！」

太太把兩個保安員領到廚房門口，我隔著門板把我方當前處於不利局面的形勢如實告訴他們，然後，叫太太給他們每人發一雙手套。

我小心翼翼地把廚房門打開一道縫，讓保安員從門縫裡悄悄擠進來。保安員個子大，門縫太小擠不進，只好再把門縫開大一點，誰知就在這名保安員側著身子往廚房裡擠的時候，老鼠卻從他的胯下突圍而出，「呼——」的一下擦著保安員的腳跟往外溜，還沒待我們回過神來，這隻老鼠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們這時方才恍然大悟：哦，怪不得，鬼叫我們剛才跟保安員商討治鼠對策時，說的是普通話！

老鼠逃出生天后，回到鼠窩與鼠夫人抱頭痛哭一番，審時度勢，決定舉家移民。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這隻高智商的老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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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澳洲

作者：周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