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澳洲】母親生前二三事

在母親離開我們三周年的日子裡,我回想起母親生前生活的點點滴滴,並記錄下來,以此,緬懷我們偉大、慈祥的母親!
人在澳洲

2018年2月4日,農曆丁酉年十二月十六日,是我母親逝世三周年。

三年來,無論白天還是夜裡,我常常思念起她。許多次,回想起母親生前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止不住淚流滿面。這三年里,我們家發生的一切變化,都如母親生前所願:她希望我們能改建家鄉的老宅子;她盼望我將來能有兩個小孫子;她祈願我們的父親能健康長壽……這一切似乎都得到母親在天之靈的襄助,三年里,都一一變成現實。由此,我相信佛家所言:"福不唐捐"!也更相信母親常說的:"行善事,有善果"!

在母親離開我們三周年的日子裡,我回想起母親生前生活的點點滴滴,並記錄下來,以此,緬懷我們偉大、慈祥的母親!

一、打豆腐

一九七四年的臘月,母親東拼西湊,終於籌夠可打一桌豆腐的黃豆。往年,由於家裡黃豆收成少,母親都是同人家合夥去打一桌。今年,自家能獨自做一桌豆腐過年,母親內心非常高興。

臘月二十幾,母親叫我同她一起去崗上萬家塆打豆腐。那年我十七歲,兄長年前參軍後,我便是家中唯一男人,出力的活,除了母親,就是我了。

那天,我們早早吃過晚飯,母親安排好兩個妹妹,就挑著泡好的黃豆和柴禾等用品,去豆腐坊排隊。

豆腐坊離公路不遠,一間較大的磚瓦房。門前有幾棵高大的槐樹,沿坡下去,有一方水塘。我們來時,豆腐坊已排了長長的隊。要過年了,大家都集中在這時做豆腐。我們將自己裝有黃豆的木桶跟在隊後,同裡面的人打罷招呼,就算報到了。

我第一次來豆腐坊,只見屋裡熱氣騰騰,滿屋豆香,不免有些興奮。我放下擔子,到裡面看了看:一間高大的瓦屋,裡面只有樑柱,沒有隔牆。靠右邊裝有磨漿機,左邊是一座煮漿的大土灶,它的後面是製作豆腐的大案台。土灶旁邊,有口大水缸,臨到誰家煮漿,誰家就去門外水塘挑一缸水。我們排隊後,母親便同別人扯著家常,我在一旁靜靜等著。天漸漸暗下來,寒氣也越來越重,我們前面仍排著許多家。母親看了看說,估計我們家要到轉鍾後才可煮漿,她就叫我在自家柴把堆上睡覺,並將帶來的舊棉襖給我蓋著。睡夢中,我聽見有人說:"下雪了!"我睜開眼,果見門外燈光處飛舞著雪花。母親見我醒了,說:"快到我家了。"我立刻爬起來看了看,果然,我家的豆子已磨,正準備煮漿了。母親拿來煮漿的柴把,叫我燒灶,她去挑水。我攔住她說:"我去挑。"母親猶豫會說:"天黑,在下雪,挑半擔。"師傅在叫燒灶,母親就忙著去給灶里添柴禾。我挑著水桶出來,眼前一片漆黑。站了會,才在稀稀朗朗的雪花中看清去水塘的路。我慢慢朝水塘邊一石墩走去,打了淺淺一擔水,仍感覺擔子沉重。從水塘到豆腐坊,全是上坡,好在路不遠,又朝燈光處,不須換肩,鼓著勁就可挑到。當我快到門口時,只見母親早已站在門口,見我上來,忙迎上來叫我慢點,隨後跟著我把水桶扶到缸邊,並把水倒入缸內,完後,一邊忙著去給灶里添柴禾,一邊叫著:"少挑點,不慌!"就這樣,我來來回回挑了五六擔,母親就一直從灶旁到門口來回跑著幫我,直到我把水缸挑滿,她才坐下來燒灶。

豆腐快點漿時,母親提醒師傅給我打碗豆腐腦。我說不喝。我知道,這豆腐是過年的,對於那時農村家庭而言,是金貴之物,沒有誰捨得喝沒成型的豆腐腦,雖然我早已很餓了。灶上的師傅猶豫地看了母親一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母親的話。母親仍堅持著,師傅便從大鍋中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母親說:"凍了一晚上,又出了汗,乘熱喝了再去睡會。只是忘了帶糖來。"我雖已十六七歲,可在母親面前仍象個孩子,按她的要求喝了那碗令我終身難忘的豆腐腦。這之後,我無論身處何處,只要一聽見叫賣豆腐腦的,便會想起哪晚豆腐坊的情景。

次日凌晨,雪越下越大。我家的豆腐終於做完了,滿滿一大擔白汪汪的豆腐,還有許多白花花的豆渣。由於雪下得大,我們只好在豆腐坊等到天明。天剛蒙蒙亮,雪終於停了,我們在鞋上纏了草繩,整理好行擔,帶上所有的物品回家。母親挑著豆腐,我挑著豆渣和未用完的柴把。出來後才知,原來的小路已變成白茫茫一片,看不清田埂和路。我們只好彎道從部隊門前的大路回去,這就遠了許多。兄長在家時,我很少挑重擔,尤其是路途遠的擔子,自己還不會換肩,且右肩不會用力,加上昨夜鼓勁挑了一缸水,地面又很濕滑,所以挑一段路我便要歇一下。母親見我吃力,叫我在路邊休息,自己挑著擔子慢慢往前走,走上百來米後又回來接我,這樣來來回回,母親彷彿一人挑了兩付擔子回到了家。

到家後,母親高興地看著滿滿一擔豆腐,用手試了試說:"還是熱的。"便拿來兩隻碗,一隻裝了豆腐並在上面撒了紅糖,拌了拌給我說:"乘熱吃了,再去睡一會。"自己卻用醬油拌了碗豆渣,笑著說:"我喜歡吃豆渣,真香!"說著,便大口吃起來。經過漫長一夜的等待和忙碌,母親一定很餓了。她沒注意,我正看著她,眼裡已擒滿了淚水。

二、米粉、糯米糖

一九七八年秋天,廠工會組織單位年輕人上夜校學習,我也去報了名。當時報名有十餘人,每人每學期學費五元,由工會報銷。報名的十餘人中,大多報的英語和數學班,我卻報了文學創作。當時社會上正稍稍興起一股文學熱,我也做起了文學夢。

上夜校,一周三個晚上,白天上班,晚上七至九點到校學習。回來後,還要完成當晚的作業。繁重的工作和學習任務,使原來一起報名的許多年輕人未能堅持下來。而我,一上就是四年。這一切,緣於母親當初給我捎來的一桶米粉和糯米糖。

上夜校伊始,由於基礎太差,自己一直跟不上學習進度。為儘快趕上其他同學,每天下班後,自己常常一人在宿舍看書、做作業到深夜。那段時間,最難熬的不是枯燥的學習,而是每至夜深人靜時常常感到飢腸咕咕。那時,我每月計劃糧三十斤,對於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白天正餐都難以吃飽。加上食堂晚餐下午四點半就開飯,晚上去夜校來回步行數公里,回到宿舍,早已飢腸轆轆。那時,多麼希望有一個饃,或者一碗泡飯充充饑。

一天,同室老鄉回家,問我要不要帶什麼東西,我隨口講了句:"如果家裡有米粉,就幫我捎點來。"那種用碎米在鐵鍋里炒至金黃,再用石磨磨成的米粉,吃起來既醇香又充饑。過了兩天,老鄉回來,交給我一個小鐵桶,我一見便知是家裡常用來裝雞蛋的鐵桶,雖然它外面全銹黑了,可蓋子卻很厚實,上下扣得很嚴密,我用鋼勺把將它撬開,果然,桶里裝滿了細黃細黃的米粉。忙挑一勺在口裡,慢慢嚼著,頓時,一股濃濃的米香溢滿整個心肺。有了這桶米粉,我學習更加刻苦用工。那段時期,每到夜裡飢餓時,我便稍稍打開鐵桶,吃幾口米粉,再喝點開水,肚子立刻就不感到飢餓了。有一天,我象往常一樣開桶勺米粉吃,突然感到底下有何硬物,忙用鋼勺一挑,原來底下全是一小塊一小塊的糯米糖。我一陣激動,拈了一小塊在口裡,絲絲的甘甜伴著濃濃的米香一下讓我精神倍增,同時,內心感到無比的幸福和溫暖!嚼著甜滋滋的米糖,我又忽然想起母親常常自責的話:"我不該讓孩子們輟學!"

那些年,我們兄妹四人均年幼,家中就母親一個勞力,家裡每年都是隊里最大的缺糧戶,加上家裡剛剛做了房子,為減輕家中債務,在兄長和我讀小學時,母親決定家裡喂頭牛,兄長和我各放半天牛上半天學。後來,兄長讀完小學就輟學了,讓我上全天。可我因為缺課較多,學習跟不上,留了一年級。為這事,我多次聽母親自責地對人講,她不該耽誤了孩子,讓他們輟學!為了讓兄長能重新上學,她到處找人說情打證明,在母親的努力下,兄長終於又回到學校,繼續讀完初中,而我因為耽誤了一年,高中未畢業就頂父親的職進了工廠。看著這一塊塊用心剁成小條的米糖,我明白了母親的心,內心默默地對自己講,不論多大的困難,一定要堅持學習,讓母親不再為我們讀書之事而自責。

後來我了解到,當母親得知我上夜校讀書後非常高興,連夜給我炒磨米粉,第二天天沒亮又去很遠地方加工米糖。她忙了一天一夜,趕在老鄉回漢口前送到他家。正因為有母親這份濃濃的愛和默默地支持,我的夜校學習一直堅持了近四年,直到一九八二年以優異成績考入中央電視大學漢語言專業。當我將這一喜訊告訴母親時,她高興了好長一段日子。

三、殘紗被單和膠涼鞋

我參加工作的第二年,廠里向上級打報告,將多年庫存的一批殘次紗織成被單布,作為福利,分給職工,每人一床。這可是破天荒之事,師傅講,自一九五六年企業成立以來,這是工廠第一次給職工分發自己的產品。他見我從農村來,就將自己的一份給了我。那時,人們買衣服,都要憑布票。不說一床被單值多少錢,就是布票也得一丈六尺。物資的匱乏,在農村尤為突出。於是,我將自己的一床帶給了母親,另一床卻留著,準備同我找人做的一雙膠涼鞋一起送給我么叔。

么叔家是塆里最貧困戶之一,四個小孩,常年衣衫襤褸。在我的印象里,很少見么叔穿過鞋,一雙自編的草鞋穿得很濫仍不肯扔。我去車間後,見同班的劉師傅每天穿一雙用車外胎做的涼鞋,樣子很象么叔編的草鞋,我就想給么叔做雙這樣的鞋。後來我得知劉師傅是個皮匝,就問他做雙這樣的鞋需要多少錢,並將自己的想法同他講了。他見我有這孝心,說:"別人做都是三塊五,給你做少收一元。"那時,我每月工資二十八點五元,儘管做雙膠涼鞋要花去我當月工資的近十分之一,我仍然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鞋做好後,我連同被單一起帶給了么叔。我想,這也是我這做侄子參加工作後給他的一份禮物吧。

么叔家雖貧困,但他卻是個性格開朗的人,話很多,愛開玩笑,有時不著邊際。么嬸卻性情乖僻。以前兩家住一起時,他們常常因為生活瑣事同母親發生矛盾,弄得兩邊大人常常慪氣。而么叔見了我們,總是笑嘻嘻的,尤其在外做事,常常袒護著我們。分家後,我家遇上什麼困難,他也不受么嬸的阻止主動來幫忙。正因為有這樣的一份情結和顧慮,我在帶給么叔物品時,並未同父母講。

沒想,這事引起母親的誤會和責怪。

不久,我回家休假,母親稍稍把我叫到一旁,問我給了么叔家一些什麼東西。我說,就一床被單和一雙膠涼鞋。我以為母親還在生么叔的氣,要訓斥我一通。母親卻說:"你對么叔有孝心,是對的,畢竟他是你親叔叔。"停了會,又沉著臉說:"只是這事,你事先應該同我們講一下。你有孝心,我們怎麼會阻攔……"我知道自己的行為欠妥,同母親說:"我知道了,今後不會了。"

後來我才知,當我將被單和膠涼鞋帶給么叔後,他在塆里到處誇我的好,母親聽得一頭霧水,後來,么叔又穿著膠涼鞋特地去給母親看,說:"老二怎麼知道我穿四十碼的鞋,你看,不大不小,正好!"弄得母親一時不知措。

從此以後,我不論遇上何事,都要先同父母講講,同他們啇量,聽聽他們的意見。我想,這不僅僅出於對父母的孝順,而且更多是對他們的尊重!雖然,我早已成年,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他們也漸漸老了,許多事已無能為力,但我仍在每年春節回鄉之時,都會叫父母來我住的房間坐一會,同他們談談一年來的工作和學習情況以及來年的打算,所以,我們母子之間,心總是相通的。母親知道我的一些想法後,總是千方百計地支持幫助我。後來有一次,我偶爾談到,將來自己退休後想回老家來住,她便常常惦記在心,許多次,起心想全力幫我實現這一夙願。可後來,終因我們企業停產下崗、做生意、孩子結婚等諸多問題所困,直到母親去世一年後,這一夙願才得以實現,然而,卻給母親留下深深的遺憾!

四、虎頭鞋

來澳洲前,在家準備行李,見到衣櫃里有一小布包,打開後,是一雙精緻的小虎頭鞋。這是幾年前母親做給我的。見到這雙一針一線,精心縫製的小虎頭鞋,母親生前做鞋的情景,又一點點浮現在我眼前。

多年來,我們一直堅持每年春節回鄉,借春節之際,同父母團聚一段日子。每年春節回家,母親都要為我們一家三口,準備大小三雙她做的棉靴。厚厚的布底,高高的靴幫,一針一線都是母親精心縫製。春節的晚上,穿著它打牌、看電視,既保暖又舒適。春節走後,母親就會收拾乾淨,曬幾個太陽,包裹好,等待我們下一年回家。

後來我知道,我們姊妹四家近二十餘人,人人都穿過母親做的棉靴。

從什麼時候,母親開始專做小孩穿的虎頭鞋,我已記不清楚。印象里,每次回家,母親都在納鞋底,粘鞋幫。母親做過多少雙鞋,給了誰,我也不知道。可誰家添了小孩,小孩幾個月了,哪家的小孩須要送雙鞋,母親心裡都清楚。她就一雙接一雙地趕做,等到合適的時候,就託人或自己送去。有時是兩雙,一雙單的,一雙棉的。那鞋底都是一針針,一行行密密納成。華達呢的青布料,用金黃的絲布包鞋口,胖胖的虎頭,慈眉善目的虎眼,口兩邊長著長長的須。沒有誰見了不喜愛!周歲大的小孩穿上它,更顯得童趣十足,吉祥可愛!

早些年,母親都是晚飯後,獨自在房間做鞋,她的視力一直很好,七八十歲的人,穿針引線從不戴眼鏡。母親沒文化,可她心靈手巧,不論做何種鞋,樣式都美觀,舒適。她把自己的愛和美好祝福,全部寄托在她一雙雙所做的鞋裡。她做得專註、認真,幾乎用盡母親晚年全部精力。每一雙鞋都是母親精心之作。有一次,我見母親正在給一雙即將完工的虎頭鞋上鬍鬚,待母親做完後,我拿在手中看了看,心中一下產生對它的喜愛,就對母親說:"給一雙我吧。"母親笑了笑說:"等你有了孫子,還怕沒穿的?""不是,我想留著做紀念。"我說,"這麼好的鞋,穿了可惜!"母親說:"下次吧,這雙鞋要送人哩。"後來一次回家,母親一下拿出三雙精美的虎頭鞋給我說:"留給你將來有孫子穿。"我看了看,非常高興,可我知道,母親年紀大了,每做一雙都要花費許多精力,尤其是八十歲後,她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常常叫頭昏,四肢無力。我不忍心讓母親這麼勞累,只拿了其中的一雙,說:"等我有了孫子您再做吧。"我知道,母親心裡,還有許多鞋要做,她這一輩子,樂善好施,善於幫人,上了年紀後,平日里,除了敬佛,就是靜心做虎頭鞋。母親笑了笑,將余於下的兩雙包了起來。

有一年春節回家,母親沒做鞋了。她的左手臂骨折了,左臂外面上著夾板,吊著繃帶。原來,春節前,母親在房間做鞋,見爐上的水開了,她就象往常一樣,放下手中的活,提著開水壺去給隔壁兄長家灌水瓶,好讓兄長晚上回後有熱水泡腳。由於坐得太久,天又全黑了,在上兄長家門前台階時不慎跌倒,幸虧是冬天,穿著厚厚的棉衣,才未燙傷。可她的左手臂卻甩成骨折,一連幾個月才漸漸恢復。

常聽母親說,以前同兄長住在一起時,她夜裡常常一邊做鞋,一邊給兄長留門。那時,兄長因工作關係,常常很晚才回家。母親每晚要等兄長回後才上床睡覺。後來,兄長在老屋旁做了新居,門上有鎖,兄長隨身帶有大門的鑰匙。可母親仍是常常擔心,她擔心的不再是未鎖的大門,而是兄長每每酒後騎摩托車的安全。有時,天太晚,實在坐不住了,就上床躺著,可耳朵仍靜靜地聽著往來的摩托聲,直到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地開來,在門外慢慢停下,鐵門咣地一聲開了,又輕輕地鎖上,她才安下心來,慢慢地睡著了。

沒想,母親突然就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再也不做那心愛的虎頭鞋了!

母親去世後,在清理她的遺物時,房裡有一小竹簸箕,裡面裝著母親做鞋的全部用具,底下有本厚厚的舊雜誌,裡面夾著各種鞋樣,一隻尚未完工的小虎頭鞋,針還插在上面,細細的針眼剛剛穿了一根長長的絲線。一旁的紙箱中全是未完工的鞋底鞋幫和各種布料,都一紮扎地捆著。最上面,有一捆鞋底已納好,鞋幫已定型,我想,這一定是母親來年要做的計劃,這計劃里,一定有我小孫子的,因為,在她去世前二十餘天,我的孫子在澳大利亞平安降生,可她,還沒能見上一面……

按照家鄉的習俗,母親生前所有的遺物都處理了。唯獨這做鞋的物品,我捨不得丟掉,仍按母親生前的原樣一件件收拾好,用一個較大的箱子裝著,保存在老家新屋樓上,我想,這是母親大半輩子的心血所制,我將長久地保留著,留下這份對母親永久的思念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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