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年代日式推理十佳——《首無作祟之物》

首無作祟之物是三津田信三的代表作,同時也可說是其巔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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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無作祟之物是三津田信三的代表作,同時也可說是其巔峰作品。該作氛圍詭譎,案件謎面及謎底都非常華麗,四重密室與三十多個謎團皆由一句話破解的邏輯推演更是被眾多推理迷津津樂道。該作在後期進行了多次逆轉,將懸念保留到了全文最後一頁的最後一字,整體而言,可謂是不可多得的超級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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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津田信三素有「小京極」和「橫溝正史接班人」的美譽,他本是一名文學編輯,從2001年開始從事恐怖文學的創作,並很快受到關注。相較於傳統本格在結尾時的真相大白,三津田信三很喜歡在結尾處又再次拋出另一個超自然的謎題,把恐怖和推理兩個元素完美結合。他的風格主要是本格或新本格推理,再加上與日本風俗、民俗、怪談的雜糅,營造一種獨特的恐怖、陰暗的氛圍,在詭譎的謎團中又注入推理的元素。

《首無·作祟之物》的故事發生在媛首村的秘守家。秘守一族共分為三家,分別是一守家,二守家,三守家,而秘守家會舉辦被稱為三三夜參拜的特殊儀式。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一守家的十三夜參拜中發生了殺人事件,一守家的大小姐慘遭殺害,被無情斬首,而現場的媛守山竟形成了四重密室。這起案子一直未破,而且在十年後的十三夜參拜日,一守家的繼承人長壽郎在選擇新娘的婚舍集會中,又不斷有人被殘忍斬首,發展成了連環殺人事件。

在本書的前言中,三津田信三曾大膽地向讀者發起挑戰,表示自己在這本書里設置了三十七個謎團,而所有的線索均在書中,只需要知道一個真相就能完全解開。全書解謎部分排山倒海襲來之時,真的有種「好久沒看到這麼精彩的推理了」的感覺。

案件是戰前戰後彼此相關又相對獨立的兩件,敘述過程里一直有點京極堂式的怪談設定。但難能可貴的是,他並沒有單獨拿出一章,用大量的篇幅介紹這些內容,而是在敘述故事的過程中,自然地將這個古老而恐怖的日本民俗傳說融入到故事中,同時最終的解釋也十分合理,甚至把怪談本身也一併納入科學範疇。而解答本身又蘊含著案中案,三津田信三將每一個微小卻又重要的細節相互串聯,一步一步引領讀者解開謎題。在積少成多,細流到江海這一點上,三津田信三做得特別出色。全書沒有為結論賣出明顯破綻,完全通過這樣一點一滴的積累得到結論的做法也值得稱道。

除此之外,書中設置了三十七個未解的謎題,而這龐大數量的謎題,「只需找到一個真相就可解開」。而且這些謎題並不是作者為了嘩眾取寵而乾巴巴地設置了一些獨立的問題,而是案件發展的必然衍生物,以時間的先後順序為基準串聯起來,用一個擺在讀者眼前的簡單事實將三十七個謎題全部粉碎。而這個核心謎題,讀者之前也曾想過,可能多多少少都抓住了點什麼,但就是無法觸及所有的真相——這就是一部優秀的作品應該具備的素質——不是讓你一籌莫展,而是讓你隱約知道了什麼卻無法自圓其說,必須等待作者告訴你核心所在。

三津田信三不僅運用驚濤般地三重逆轉擊破了所有謎題,還在結尾處拋下了更加驚愕的謎團,這最後一擊,著實令許多讀者得到了顫慄的恐怖體驗,繼而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

除此之外,《首無》算得上是日式推理中不可多得的敘詭佳作。

敘詭,即敘述性詭計,是流行於推理小說寫作的一種寫作手法。以推理女王阿加莎的《羅傑疑案》衍生出來,並在新本格掌門人綾辻行人筆下發揚光大的一種新本格詭計形式,敘述性詭計在新本格運動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可以說是統治了整個日本推理界。

敘詭具體來說,就是作者通過敘述,主觀介入故事,以敘述手法刻意誘導讀者向假象的方向靠攏的一種講故事方法,即作者通過講述故事,在講述中用講述方法故意避重就輕誤導讀者,利用讀者與故事只能通過作者敘述這唯一的渠道進行聯繫,而在渠道上做文章,用敘述方法隱瞞或曲解情節就是「敘述性詭計」。

例如寫一個夢境中的故事,作者卻不交代這是書中某個人物做的夢,讓讀者錯誤的認為這個夢中的故事是小說主人公確實經歷過的,從而達到夢境與現實的混淆。還有採用人稱、視角和時態、地點的任意轉換,以達到模糊效果。比如作者在一部小說中第一、第三人稱隨意轉換,但在轉換中作者卻偷換了概念。還有敘述視角的隨意轉換,或使用多個視角對同一件事進行反覆敘述,利用各個視角對這件事不同的結論,造成人對事件認識的混淆。還有時空的混淆、對象的混淆:作者把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發生的毫無關聯的若干事件,扯在一起混寫成一件事,而又不加說明,造成人的理解誤區。還有的是作者不交代敘述對象,例如寫一個女人的事,作者卻只說她是某某「人」,而不說明其性別,利用人們習慣說「人」就是指男人,誤導讀者誤認為寫作的對象是男人。又或者寫的不是人的故事,作者採用擬人化手法,但卻不明確交代出來,這些都是「敘述性詭計」。而這個詭計最終不但要欺騙讀者,還要服務於小說的劇本,豐富或翻轉小說人物的刻畫,加深小說的思想性,這才是真正的敘詭:處處布局,步步為營的蜘蛛網詭計。

《首無》作為一本新本格推理小說,同時又保證了極高水平的敘詭,懸念保留到全書的最後一個字。本書的本格密室詭計已經極為出色,因此敘詭更像是錦上添花的裝飾,但這個敘詭最終還是令全書達到了新的層次,並讓充斥整本書的妖異氛圍更上一層樓,留下了一個繞樑三日的結尾。三津田信三對全書後期的幾重反轉布局得當,線索合理,敘詭因此有醍醐灌頂之感,全書閱讀體驗極佳。

《首無》擁有著一部傑出推理小說的所有要素:令人髮指的複雜詭計,縝密的邏輯推演,蕩氣迴腸的震撼結局。它也有一部普通的傑出推理小說可能不會有的一些要素:詭譎瘋狂的氛圍,陰暗血腥的死亡,冰冷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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