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中關係研究院(ACRI)未來怎麼走? —專訪掌門人羅震(James Laurenceson)教授

「我不喜歡被稱為親中人士。」羅震教授說。
澳洲新聞

在澳洲聯盟黨政府推出並順利完成「反外國干涉法」立法的前後,以獻金方式活躍於澳洲政界的紅色商人黃向墨的「政治動機」遭到媒體的窮追猛打,而黃向墨資助的「澳中關係研究院(ACRI)」也因此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如今由黃向墨親自委任的研究院院長、前澳洲外長Bob Carr期滿離職,原副院長經濟學教授James Laurenceson出任掌門人,他擁有一個中文名字叫羅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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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 Laurenceson羅震攝影:夏言)

羅震教授近期發表了他的一份學術報告「DO THE CLAIMS STACK UP?AUSTRALIA TALKS CHINA」,外界褒貶不一,而一些紅色的華文媒體對此進行廣泛傳播。

5月中旬,羅震教授接受了我的請求,我欣然對其進行了一個小時的訪問。羅震教授對我的到來表示了歡迎,他開門見山地說:「恭喜《看中國》報成為了澳大利亞最大的獨立中國媒體。我很高興與您交談,歡迎今天來到ACRI」。

這是一次觀念相差比較懸殊的訪談,我們的對話幾乎直接進入敏感話題。

先說說ACRI的建立

羅震教授沒有直接解釋為什麼或在什麼樣的前提下建立起「澳中關係研究院(ACRI)」,但他表示,Bob Carr教授的意思是,建立ACRI有利於促進澳洲與中國富有成效的合作關係。羅震教授說,與中國保持良好關係符合澳大利亞的國家利益。

他也透露說,在2014年,悉尼科技大學獲得華裔富商黃向墨的180萬捐款用於建立ACRI。在之後的三年中,每年使用其中三分之一的款項。而現在的資金70%來自悉尼科技大學,另外30%由15家澳大利亞和中國的公司捐贈。

羅震教授表示,他已經三年沒有見到最初的投資者黃向墨了,而Bob Carr也已期滿離職。對羅震來說,坐鎮ACRI是因為「在與中國接觸時,擁有明顯的機會和明顯的挑戰。」

其實,如果要談論ACRI的起源就不能跳過「澳中自貿協定」的簽署。

在2004年,也就是時任新州州長Bob Carr離任的前一年,在Bob Carr的努力周旋下,澳洲與中國開始討論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計劃,澳中關係也因此進入了一個新的蜜月期,但談判卻進行了10年之久。最後在前澳洲貿易部長安德魯.羅布(Andrew Robb)的大力推動下,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於2014年11月到訪澳洲,與時任澳大利亞總理的托尼.艾伯特共同宣布「談判結束」,並為正式簽訂協議定下了時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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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阿博特與習近平圖片來源:東網)

為了迎接這個澳中「歷史性」的高峰會,中共在統戰及大外宣方面也做足了充分的輿論宣傳準備,其中最引人注目並最發揮作用的莫過於一個名為「澳中研究院(ACRI)」學術機構的建立。

「澳中關係研究院(ACRI)」隸屬於悉尼科技大學UTS,由中國富商黃向墨出資180萬澳元作為啟動資金,於2014年3月建立,黃向墨還以董事會主席的身份委任前澳洲外長Bob Carr先生出任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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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裔富商黃向墨圖片來源:CCTV)

2015年6月,澳中自貿協定正式簽署生效。安德魯.羅布先生被中國媒體敬稱為「澳中自貿協定」之父,一年後,他受聘於擁有中共軍方背景的嵐橋集團當顧問,年薪高達88萬澳元。儘管我不清楚該「協定」的母親是誰,但Bob Carr應該是一個稱職的牽線紅娘,他被中共任命掌管「澳中關係研究院」也是順理成章的事,而ACRI在澳洲關係發展中所扮演的角色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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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RI院長Bob Carr圖片來源:中國經濟網)

「澳洲自貿協定」生效後一周年,Bob Carr先生在ACRI與中共「大外宣旗艦」新華社簽署「中澳媒體合作」協定,在新華網的介紹中,這項合作等同於中國國際廣播電台與姜兆慶所擁有的環球凱歌國際傳媒集團的合作。ACRI作為中共駐澳「大外宣」的一份子就這樣正式公開粉墨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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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通訊社副總編輯周宗敏與澳中關係研究所所長Bob Carr先生,圖片來源:新華社)

「我不喜歡被稱為親中人士。」羅震教授說。

在外界的眼裡,「澳中關係研究院(ACRI)」無可非議是紅色的,而前院長Bob Carr先生的「挺中」言論也幾乎紅到「瘋狂」,每當涉及澳中關係領域時,Bob Carr始終高調為中共大外宣背書,一味地維護中共勢力在澳洲的影響力,同時指責澳洲當局及學者是「群體思維和『恐中症』」,作為被澳洲當局拒之國門外的黃向墨的親密朋友,Bob Carr也完全不承認中共勢力對澳洲有所干涉和影響。一些媒體曾呼籲,Bob Carr及ACRI應該註冊為中國代言人。

新掌門人羅震教授顯然不希望被貼上「親中」的標籤,「我不喜歡被稱為親中國。我與中共完全沒有聯繫。這種標籤無助於辯論」。羅震教授說:「我支持民主!因此,在我接管ACRI後,我不會給任何人打上『反中』或『親中』的標籤」。

羅震教授表示,如果中國的作為不符合澳大利亞的國家利益,他也會清楚地表達意見。

羅震舉例說,他曾撰文評論了中共官方通過對商業利益集團或贊助商施加壓力以達到控制和影響了絕大多數澳大利亞中文媒體的目的,「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狀況。」他說:「我們也不希望澳大利亞的中文媒體看起來是那種樣子。」

「我們歡迎反對的聲音。」羅震教授說。

羅震教授非常誠懇地表示說,他願意與持不同意見者或反對中共路線者一起作研究工作,比如John Fitzgerald,維州斯威本科技大學中國問題專家,一個ACRI與Bob Carr的批評者。

當我問及悉尼科技大學另一位知名中國問題研究學者馮崇義教授時,羅震教授的反應幾乎與Bob Carr一致,但他表示說,如果馮教授願意加入,他不會拒絕。

馮崇義教授長期在悉尼科技大學從事中國問題研究,曾寫過大量批評中共人權紀錄的文章,2017年回中國途中遭到中共國安人員扣留數日。

據BBC中文網報導,馮崇義教授曾在2014年ACRI建立時,向該研究院提出合作要求,但ACRI在同悉尼技術大學協商後,時任院長Bob Carr拒絕了馮崇義對學術主任職務的申請。

此事曝光後,Bob Carr予以公開否認。但路透社卻表示得到了一份電郵證明「拒絕申請」的事情是真實的。

John Fitzgerald對此向媒體表示,該事件說明澳大利亞的大學受到越來越多的(中共)壓力,因為研究資金來自於中國。

「ACRI不應該有自己的立場。」羅震教授說。

ACRI掌門人的置換,羅震教授會不會試圖改變外界對ACRI的看法呢?

羅震教授表示,ACRI應該是一個獨立的學術機構,在國際問題上,研究院沒有自己的立場。他介紹說,在他學術報告的第一頁,他引用一句話「中國最近的一些行為對基於國際規則的秩序和澳大利亞的國家利益構成了挑戰。」他說,他在報告中還提到南海爭端,也提到了在新疆發生的事情。他還簽了一封公開信,要求釋放被中共拘留的加拿大人等。

羅震教授表示,幾個月前,他還在悉尼科技大學主持了一個人權討論會議,討論關於中國干涉方面的事情。

但羅震教授同時也表示,政治捐款確實是一個大問題,但他不承認中國富商的捐款影響了澳洲政府。「有什麼證據表明(華裔富商)的政治捐款對澳大利亞的外交政策有影響?」他說:「Sam Dastyari的話並沒有影響到澳大利亞政府以及澳洲工黨在南中國海問題上的立場。」

當我追問「外界認定ACRI是替中共說話的機構」時,羅震教授再次表示:「我會用自己的評論來說明一切」。

到2030年,中國70%的人口將達到中產階級?

羅震教授在他的學術報告中表達了對中國未來發展的極大樂觀,他認為「到2030年,中國70%的人口將達到中產階級。」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了中共官方媒體《財經網》的預測數據。

羅教授解釋說,各方對中產階級的定義不同,他的這個數字來自美國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 in USA),有學者也引用了這個數據。

其實,在過去的十年中,在世界經濟發展的架構下,中國的經濟得以高度發展,國內貧富拉開了距離,併產生了大量的中產階級。據中共官方數據,至2018年年底,14億人口的中國,其中產階級人數超過了2億。但依照羅震教授的數據,那意味著十年之後,中國的中產階級可能至少達到10億,是目前的5倍之多。如此火箭般的增長率,我不知道讀者有沒有對此數據表示懷疑。

羅震教授表示,中國中產階級已經在影響著澳洲的經濟,去年,中國從澳大利亞購買了價值1350億澳元的商品和服務,不僅包括鐵礦石,還包括服務業和農業。「這些都是為了滿足中國中產階級的需求。無論中產階級的人數是多少,到2030年,中國將成為澳大利亞非常重要的資源,」羅震教授說。

我不是學經濟的,但作為一個中國人還是會這樣思考:一個國家從整體貧困走向「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應該不難,但整體快速變成「集體很富有」就需要看貨真價實的依據了,除非中國地底下發現了用不完的石油。

過去的十幾年,世界列強都希望中國富起來,因為他們總認為,中國的中產階級人數擴大了,中國的社會文明也會提高,中國也有可能自覺走向民主環境。但在美國出現了川普總統後,那種幻想似乎觸礁了,美國政府對中共會在體制上發生改變失去了信心,美中貿易戰火一路升級,中國電訊龍頭華為遭遇四面楚歌,中國經濟的未來發展走向成為了全球化的未知數。

不過,我還是對羅震教授的超級樂觀心態表達了我的祝福。

 

文:夏言

來源:澳洲看中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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